第四章

到达溶月斋的时候，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

特调处众人在溶月斋里一通搜索，最后的关注点还是落在了那本被遗留下来的古书上。

獐狮已经活了九千多年，对古书里的记载了解更多，他对众人解释道：“这书里的上古神兽其实有很多都是真实存在的，不过却也并不是真的神兽，而是在万年前，陨石撞击海星时所释放的能量引起了一些当时的普通兽类的基因变异，那些兽类的思维和学习能力迅速进化，甚至逐渐能与人类对话沟通，而其中一些兽类又比一般人类更具有力量和攻击性，因此便被人类误以为神，加以崇拜和渲染，就变成了如今流传的模样。”

赵云澜心中一动，问道：“那些兽类能变身吗？”

獐狮明白赵云澜的意思，摇头道：“在我隐身于人类的城市之前，那些兽类并没有变身的能力，但之后我也一直没再遇到过它们，不知道它们有没有进化出变身的能力。”

祝红露出了一个恍然大悟的表情，道：“我想起来了，在我们亚兽族的传说里，也有类似的故事，而且还有祖先与神兽结合生子的内容。”

“嗯？这要是真的，那些兽类能够变身成人也不是不可能了。”颇有研究精神的林静听得津津有味，抓起古书翻了起来。

大庆也凑了过去，刚巧看到书中的一幅水墨图，画得很是写意，但也能认出那是一条背生双翅的大鱼，不由叫道：“我见过这种鱼，文鳐鱼。”

“你确定？还记得是在什么地方见过吗？”赵云澜也看过不少古书，记得曾经在某本书中也见到过这种怪鱼的描述，只是一时想不起它是出现在哪里了。

“应该是我小时候见到过的，上万年了，我这记忆早就模糊了。”大庆嘟囔了一句，但看着众人满怀希望的目光，他还是努力回忆了一会儿，接道：“我就记得我小时候在昆仑山附近生活了很久，大概就是在那里遇到过吧。”

“昆仑……那就是西边了。”赵云澜沉吟片刻，转头对众人道：“看来我们要来一次长途旅行了。”

獐狮盯着赵云澜，道：“先让大庆和祝红去探探路，他们是亚兽族，行动方便些。你还是先回海星鉴，尽快恢复原身。”

赵云澜刚想开口，獐狮又接道：“你本来就是让我代你尽孝，现在你回来了，这孝子还是你自己去做吧。”说着，只见“赵云澜”眼睛一闭，身子突然软了下去。

郭长城就站在“赵云澜”身边，赶紧扶住他，有些慌了手脚，习惯性向楚恕之投去了求助的目光。楚恕之没有说话，面无表情地将“赵云澜”拦腰打横抱了起来，然后就眼睛不眨地盯住了赵云澜。

精神体赵云澜无奈地扶额，叹口气，道：“你也不用这么着急吧，我这一时半会儿的也恢复不了，这身体……”

“我和大庆他们一起去昆仑，也不方便再扮成你的样子了。”一团黑雾慢慢聚起成人形，眨眼变成了一位四五十岁的样貌普通的男子模样。

众人惊奇地打量着獐狮的新形象，赵云澜却更注意獐狮说的话：“你要上昆仑？也行，我去过万年前的昆仑山，当时那里就是险山恶水，如果现在真的有什么神兽之类的盘踞其中，这大庆记性不好，祝红又是个女孩子，还要靠你多多照顾了。”

众人有一年多没有听到过赵云澜这种似是关心又似是调侃的语调了，如今乍一听，竟倍感亲切，没有人出言反驳，只是愣愣地看着他，反而让他扬了扬眉，哭笑不得。

李珂在旁一言不发地看着特调处众人从分析到做出决定，所说的于他而言都仿佛是荒诞无稽之谈，可是看到这些人认真专注的样子，他又不得不相信他们是在办一件关乎天下苍生的大案。

身为文物派出所所长，李珂对历史神话等也是颇有研究的，他转过头再次认真打量了一下这间“溶月斋”里的摆设和商品，接口道：“这家店看样子并没有被放弃，我估计店老板早晚还会回来，我会密切关注这里的情况，随时跟你们联系。”

“李所长眼力不错啊，你也看出来这里的古玩不一般了？”赵云澜还挺意外，他虽然料到李珂大概懂一些鉴宝的门道，却没想到这位能大眼一扫就下了断言。

李珂微微一笑，略带些骄傲地说道：“我在所里干了快十年，接触的古玩也有上千只，这也算是一种经验积累出来的本事吧。”

赵云澜跟李珂接触的时间不长，但对他较真的性格印象颇深，闻言就能想象得到李所长刻苦钻研的模样，不禁也笑了起来，道：“李所长跟我想到一块儿去了，不过你们毕竟没有办过这类案子，我打算留下来……”

“你还是恢复了原身再来办案吧。”不等赵云澜把话说完，李珂就把面容一正，语气坚决道，“镇魂灯既然是圣物，一定不会是必须用活人来祭祀才能点燃的，总会有其他办法。你牺牲一次是时间紧，情况所迫，如果再让我们眼睁睁看着你去祭灯，那也显得我们这些人太没用了吧。”一句话，他就把自己和特调处的人包括在了一起，反正他既然知道了事情的原委，就不会再置身事外，说什么也不能让同事再去以身犯险了。

“李所长说得对，点燃镇魂灯还有别的方法，这回我们还是有时间去寻找灯芯材料的。”獐狮明白了赵云澜的心思后也有些生气，沉着脸说道，“你这孩子总是自作主张，多少也考虑一下关心你的人的心情吧。”

这句话似乎对赵云澜有点重，他收敛了嬉皮笑脸，目光从众人或担心或嗔怒的面上慢慢扫过，眼眶微微有些发红。他猛地偏过头咳嗽一声，换了一脸无奈妥协的表情，扬起嘴角道：“对不起，我错了，你们放心，我听你们的还不行吗？”

祝红咬着牙道：“姓赵的，以后不管你去哪儿，我都会跟着你。你最好是长命百岁，不然我就是被你害死的！”

“哎呦祝红，你这招可够狠的。”赵云澜飘到祝红面前，虽然说着玩笑话，眼中却流露出一丝心疼，摇头道：“这可不能由着你，你和大庆、獐狮必须尽快启程。你们的任务十分重要，可是决定着我们下一步的计划呢。”

不等别人再说话，赵云澜转头望着众人，接着说道：“小郭和林静带着我的身体去海星鉴，研究一下该怎么让我回到身体里；我和老楚去趟地星，看看那边现在究竟是个什么情况。”

“去地星？就你们两个？”獐狮愣了一下，皱眉道，“那边情况不明，你现在又不比当初，我跟你一起去吧。”

“放心吧，有老楚在，没问题的。”赵云澜不在意地摆了一下手，然后很严肃地对獐狮道：“最危险的其实是你们的任务，那两个都是你的后辈，所以你肩上的担子才是最重的。”

獐狮沉默了片刻，点了点头，接受了赵云澜的安排。

林静却不太同意，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赵处，你还是先跟我们去把身体恢复了吧。”

赵云澜斜睨了林静一眼，揶揄道：“士别三日，当刮目相看啊，你小子还会拽文了。不过，你现在知道要怎么做能让我恢复吗？”

林静张了张嘴，却没有说出话来。

赵云澜见状，了然地一笑：“你还没有想到办法，我跟你回去也是浪费时间，不如就分头行事，最好是我这边了解了情况，你那边也想到了办法，然后用最短的时间解决问题，事半功倍。”

大家都看出赵云澜已经拿定了主意，照他的性子是不会再更改了，于是终于达成了一致，即刻便兵分几路，开始行动了。

李珂在临走前对赵云澜道：“赵处，我虽然不知道地星是什么情况，但看你的同事那么担心，就知道你们此行肯定有很大的危险。你可千万不要逞强，该退则退，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一定要把安全放在第一位。”

赵云澜忍不住笑出了声，道：“李所长一定很爱护自己人吧，谢谢关心了，我会小心的。”

李珂可没有开玩笑的意思，他跟楚恕之交换了手机号，又叮咛了几句，这才带着极大的担心，离开了溶月斋。

楚恕之把手机装好后，对赵云澜道：“李珂这个人，比以前稳重多了。”同样身居官位，自家这位处长实在是没有个正形，而且估计一辈子也不会变了。

赵云澜没有听到自己属下的腹诽，他四下又打量了一番这家古玩店，确认所有的东西都已归于原位后，简单地说了一句“走”，便和楚恕之驱车前往那唯一被开启的地星通道之门，准备一探究竟。